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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朋友(中)

我是你的朋友(中)

斐翠蓝的家里一片漆黑,客厅的电灯无法打开,所有窗户都拉上了窗帘,我借着小千戴着的帽灯才能勉强看清房子内的格局。

进了门就是客厅,右边是窗户,靠着窗边有一张餐桌,再后面是电视柜。斐翠蓝的房间应该在左边,可是被一堵屏风隔断墙挡住了,屏风后面是一条过道,包括斐翠蓝的房间在内过道上一共有两个房间,另一个应该就是斐翠蓝父母的房间。

“小千,我们要绕过这个屏风。”

“知道了。”

我正准备前进,小千却伸手挡住了我。

“等等哥哥,在进到这里面之前我需要你注意一件事。”

“什么事?”

“虽然我有随意变形的能力,但我可没办法改变液态金属的密度,就是说我不能改变自己的总体积。所以,如果哥哥离我太远的话我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我明白了,我会紧跟在你身后的。”

我确认了“磁场发生装置”弹匣里剩余的火药块数量,发现还剩下三块,也就是说只能再发射3发EMP了。我只能用它击毁两个子核心,剩下的最后一发EMP必须留给苏打的主核心。

小千沿着屏风前进,我跟在她的后面走进了客厅,全神贯注地注意四周的情况。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完全听不到任何动静,我开始担心起斐翠蓝来了。

突然,我们脚下的木地板猛地爆开,从裂口处朝我们刺过来五、六条前端带有钢爪的钢索。我记得这个钢索,它们是由苏打所控制、用于处理各种家务的钢索,这是苏打的攻击方式!小千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瞬间将手臂变成了两把钢刀,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挥舞,将钢索全部切断。紧接着又有四、五条钢索穿透屏风试图偷袭我们,小千同样挥动钢刀将它们切断。

“啊!啊啊!”

有两只钢爪掉下来的时候抓住了我的衣服,我慌忙把它们扯走,结果却把衣服扯烂了。之后下一波钢爪又攻了过来,小千如法炮制地切断了它们,有时把手臂变成钢刀进攻、有时变成盾牌防御,有时又是把双腿变成了钢刀。

我出神地望着小千的战斗姿态,发现她竟然变得如此的陌生。在我的印象中,小千是一个让人摸不透的活泼古怪的女孩,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妹妹;可是现在我眼前的小千却变得如此果断利落,她熟练地格挡和闪避钢索的攻击,同时在反击的时候精准地一刀切断钢索,每当她失去平衡的时候就会通过变形的方式将接触地面的身体部分变成双脚,然后又在上方变出钢刀格挡追击的钢索。她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名技巧娴熟的战士。

“哥哥!”

“啊?”

听到小千叫我的声音,我马上回过了神。

“你在发什么呆?快找到这里的子核心,然后用EMP解决掉它!”

“哦……哦!”

我四处寻找客厅内的子核心,最后在天花板上发现了它。客厅的子核心的尺寸比防盗门上的大了不少,也难怪能够控制这么多的钢索。我举起“磁场发生装置”瞄准了它,可是它显然注意到了我,几条钢索从我背后突袭过来,虽然小千马上挡下了这些钢索,但我也因此失去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噢噢噢噢!别小看我!”

我干脆就这样坐在地上瞄准了子核心,可是它的钢索抓住餐桌朝我扔过来。飞上空中的餐桌挡住了我的视线,这让我无法瞄准子核心。小千冲到我身前,两刀就将餐桌切成了四瓣,这样一来子核心终于又暴露在了我的视野内。我深吸一口气,然后扣动扳机。

砰!

“啊啊啊啊啊啊!”

天花板上的子核心冒出了火花,钢索的攻势终于停止了。

“白源先生,我不得不承认您拥有一个机能强大的机器人。”头顶传来了苏打的声音。难道是子核心还没有完全被摧毁吗?我连忙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发现那里只有一个扬声器,苏打的主核心估计就是通过这个扬声器在跟我们对话。

苏打继续说:“您是在前天晚上得到它的,对吗?那个快递员给您送来了一个包裹,到了第二天,您家中就多了一名女性。没有马上判断出它机器人的身份确实是我的失误,否则我就可以制定出更为严密的计划来对付你们了。”

空洞的电子音在黑暗中回荡,可我却从中感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情感。机器也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吗?我一直认为,它们的语言只不过是用来传达信息的工具,所谓的人工智能也只不过是一个由0和1组成的程序,怎么可能从中生出像人类一样的感情?

小千对着扬声器说:“别把我说得像个工具!小千不仅是哥哥的机器人,还是他独一无二的妹妹!”

妹妹?对了,小千是我的妹妹……可是为什么?我明明是独生子。因为她总是自称为我的妹妹?的确,她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妹妹,不仅擅自伪装转学生跑来我的学校,还为了支援我的恋情而大闹了一场,的确是一个令人放不下心的妹妹。

但是,她其实是老爸制作的、设定成我的妹妹的机器人。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这点,但是她说话的方式以及她的表情和表露出的心情让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孩一样。而通过刚才她的战斗我才重新意识到:她是机器人。尽管她可以随意变形,尽管她能够随时与互联网连通,尽管她能够听到远处的声音……但以上所有对我的冲击都比不上看见她战斗中的姿态时来的强烈,那是压倒性的力量差距,无论是速度、力道还是那自由变形的能力,每一种都远超人类的极限。如果小千不是我的“妹妹”……如果她是我们的敌人——是全人类的敌人,人类真的有办法与她对抗吗?人类的力量与她相比简直就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她变形出来的那把钢刀……总有一天会架在我们的脖子上吗?

……我在想什么?为什么我脑袋里会冒出这些想法?难道小千是对我们人类怀着恶意的吗?这怎么可能?!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又怎么会站在这里与苏打战斗?她是老爸送给我的珍贵的礼物!礼物……礼物?礼物是什么?礼物是机器人……小千是……机器人?

苏打的声音再次响起。

“您是这么认为的吗,‘小千’?那么好吧,白源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是如何看待‘小千’的呢?”

它在跟我说话吗?苏打问我“怎么看待小千”?这问题太好回答了,因为小千是我的“妹妹”啊。妹妹?不对……小千是机器人,只不过……“设定”上是我的妹妹。那她的对我的态度、笑容、眼泪……这些也全都是0和1组成的程序?她笑的时候并不是在笑,而是程序设定要求她笑;她哭的时候并没有流泪,而是程序规定她要流泪。就如同按下开关电视就会打开、按下按钮微波炉就开始运转……仅仅是按照系统的命令行事。

扬声器中又传出了苏打的声音。

“您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那我来替您回答:您认为‘小千’仅仅是一个机器人,她所有丰富的情感无非是早就设定好的程序。我说对了吗,白源先生?”

“我……”

我无法反驳,因为苏打所说的正是我脑海里思考的东西,它说的是“事实”。

“哥哥?!”

“……啊!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小千你听我说,我……我……”

我该怎么办?我该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小千吗?或者为了不让小千伤心而对她说谎?不过她真的是在伤心吗?现在正望着我的小千,她伤心的表情是否早就被程序设定好了?看见她这个样子的我应该感到心痛吗?我此时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小千呢?只要微笑就好了吗?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不停从我脑中冒出,接踵而至,我还没有得出前一个问题的答案,下一个问题又冒了出来。我怎么看待小千?我怎么看待小千?我怎么看待小千?

“走吧,哥哥……去斐翠蓝的房间。”

“……哦。”

她失落的表情……也是程序的设定吗?

被破坏的屏风隔断墙后面就是斐翠蓝的房间。门紧紧关着,空无一物的门。

“斐翠蓝?你在里面吗?”

我一边叫斐翠蓝的名字一边敲门,可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我想握住门把手开门,却被小千抓住了手。

“把手上有电。”

小千说完,将右手变成钝器砸掉了门把手,然后一脚把门踢开。门内冲出了两条钢索,小千迅速切断它们,然后冲进房间内,将左手往上一伸,变形为又细又长的刺剑高速刺向天花板上的子核心。子核心伸出三条钢索想要从旁攻击小千,然而小千的速度更胜一筹,它被小千一剑刺穿了中心的摄像头,然后爆出火花、停止了工作。

他们的战斗结束后,我马上冲进了房间里,可是没有发现斐翠蓝的身影。我搜索了床铺和衣柜——甚至是书架下层的小柜子,可是哪里都没人。

“斐翠蓝!你在哪啊?!”

我打开窗户向外张望,路灯下的街道上只偶尔驶过几辆汽车,人行道上更是空无一人。想来这里是三楼,所以斐翠蓝从窗户跳下去的情况应该是不可能的。

“也许是出门了,或者是被带到了房子里的其他地方。”小千说道。

“不,不可能,如果斐翠蓝出门了的话,苏打刚才就不会说斐翠蓝‘正在休息’了。因为斐翠蓝就在这间屋子里,所以苏打只能根据这个大前提来编造谎言。‘不能凭空编造事实’,这便是人工智能的‘逻辑’,即便人工智能学会了说谎,它们的谎言也永远无法脱离这个规律。”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我注意到了小千表情的变化,她先是感到吃惊,然后露出了苦笑。然后她突然指着我身后惊讶地说:“哥哥,你看那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是一堵墙,上面挂着一本日历,当前页上涂写着一些东西。

“小千,照亮它!”

这本日历是每天撕掉一页的类型,现在我看见的是19日——也就是今天的那页,上面空白的地方用标准的打印体写下了好几行红色的文字:

早餐迟到1分钟……-1

上课时走神……-1

拒绝与王安同学谈话……-2

下午上课迟到3分钟……-1

出门忘记戴发卡……-1

企图向白源告密……-8

截至本日21:00总积分……6

本日评价……E

结论……惩罚15分钟;电压60V,持续5s,周期3.0min

“这……这个是!”

疑惑全被解开了,苏打为斐翠蓝戴发卡时说的“扣分”,斐翠蓝面对苏打时害怕的神态,斐翠蓝腰上的勒痕,斐翠蓝奇怪的态度……一切都怪事源自这个家庭综合管理系统——苏打。它为斐翠蓝制定了一套生活规则,当她违反规则时便会扣除积分(从上面的文字可推断出满分为20分),最后在每晚9点时结算,根据剩余积分对斐翠蓝实行可怕的“惩罚”!

原来,每个晚上斐翠蓝都会被苏打的钢索捆住,然后遭到电击,日复一日。斐翠蓝正遭受着惨无人道的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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